【见天下】狼影篇·第十五章 离巢
本章内含忍岳、凤宍，有一部分是修改的旧版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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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吉寓所的大门“咣当”一声被从外踹开，“人坐着马车出城了！”向日岳人大喇喇地闯进来朝日吉问道：“支援我的是谁的人？！他……”
日吉还没说话，岳人看到旁边坐着的人直接愣住了。
忍足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答道：“慈郎是丞相府的门客。岳人，好久不见。”
阔别许久的人就在自己面前，可岳人张了几次嘴，最后只是生硬地“哦”了一声再也没了下文。
忍足摘了眼镜，恢复了当初两人相见时的模样，“你……这两年还好吗？”
岳人躲闪着那道灼人的视线，最后甚至直接背过身去，“好，好的不得了。”
忍足恨不得立刻把埋在心里的思念和愧全都倒出来，话到了嘴边却只能一字一句地说出口，“岳人，对不起，当初是我错了，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，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，失去你以后我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有多混蛋，你把我当做托付终身的人，我却无视了你的心意。这些年我找遍了能找的地方，想和你说对不起，想告诉你我也爱你，我愿意为了你改掉我身上所有陋习……”
“别再说了！”红发青年捂着脸早已泣不成声，“我都知道，我一直都知道……”
忍足把人扳过来擦去不停落下的眼泪，“那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个人？”
岳人呜咽道：“还不是因为不想让你再多一个‘污点’，毕竟‘忍足侑士’的名声已经比臭鱼烂虾还要臭了。”
看着岳人顶着哭红的眼睛和鼻尖还要倔强地和自己较劲，忍足笑着把人搂进怀里，“只要有岳人，不管是什么样的岳人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“我知道你的责任很重，要做的事情很多，我也想帮帮你。”岳人抬头吸了吸鼻子说，“还有……侑士，不要生王上的气，他问过我的意见才决定不告诉你的。”
忍足笑笑，“我要是会生他的气，恐怕早就被气死了。”
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，在一旁的日吉默默走出了房门。
正当他立在自己家的院子无所适从，慈郎满头汗地跑进来，“日吉！忍足呢？！跟他说，人跑了！”
日吉的脑中“嗡”的一声。
房门突然被打开，忍足出来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慈郎喘了口气道：“我追的那辆车是北疆商队的车，上面根本没有人。”
岳人气道：“看来我一开始盯的那辆马车就是诱饵，好个菊丸英二，居然和北疆人勾结到一起了。”
“不是北疆，是圣盟。”一阵凉意慢慢攀上忍足的后背，“日吉，你上次说那两个青国细作曾经在北疆活动过？”
日吉道：“是。”
“再去审，提到的所有细节都要详查，用人你自己去调。”忍足摘下自己腰上的令牌递给日吉，说完便要离开。
岳人跑出来问：“侑士，你去哪儿？”
“去宍户那走一趟。”
“这件事用不用禀报王上？”
忍足想了想道：“在日吉那有新的结论前暂时先不要。”
忍足先去了将军府，没想到扑了个空，宍户一早就去了城郊大营，凤也没在府上。忍足想也没想就驱车往大营去了，到了地方发现宍户正在大帐里心不在焉地擦着盔甲。
“大军开拔在即，大将军这么清闲？”
宍户把手里的盔甲丢在一边，“政务那么繁忙丞相还来我这儿，到底是谁清闲？”
“有件事想来应该告诉你。”忍足在旁边落座道，“我盯的那名青国细作跑了，现在怀疑与圣盟的商队有关。我在想会不会真是圣盟和青国有所勾连？”
宍户想了想道：“不是没有这种可能。毕竟如果不能通过青国北关南下，他们的大军和粮草就只能走只容一人通行的狮山狭道。”
“除此以外，狮乐战场上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？”
“‘变数’？大家的目标都是同一块肉，青国不背后捅圣盟一刀就仁至义尽了，你难道还怕他们会联起手来对上我们？”
忍足呼了口气，“我总有种预感，这件事的背后还有玄机。总之你们这次出征狮乐还是要谨慎行事，圣盟搞五国会盟那么大的声势，不会什么水花都没有。”见宍户点了头知道他是听进去了，忍足环顾了一眼大帐又朝地上的盔甲扬了扬下巴，“凤呢？这些事不都是他做吗？我去你府上他也不在。”
宍户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，“别跟我提他。”说着拾起来盔甲擦了擦又丢回地上。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忍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，“凤不在身边你不会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吧？”
“我说了别跟我提他！让他今后也离我远点。”
忍足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的表情，“呦呵，真绝情啊，不是你使唤人家的时候了。”
“够了！”宍户恶狠狠地打断了忍足的话。
偏偏忍足是个不怕死的，搭着宍户肩膀非要把话说完，“我说错了？买个贴身的奴婢都没这么上赶着伺候你的吧，捏肩捶腿洗衣服擦盔甲……现在使唤腻了想换一个？”
宍户甩开忍足的胳膊，“我没要他伺候我！早知道他对我有那种心思我就该早点把他扫地出门。”
“‘那种心思’是哪种心思？”忍足差点被宍户逗笑了，“你难道不知道凤喜欢你吗？”
“他可是我一手带大的！”
忍足看他又羞又怒，不免笑道：“我们都以为你俩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，那么多年了你才知道？”
刚才的宍户只像是蒸锅里五分熟的螃蟹，现在彻底熟透了，把挺简单的事说的支支吾吾，不过就是前几天洗澡的时候他发现凤对自己起了反应，质问之后凤顺势表明了心意，之后还把他推到墙上想强吻。
忍足干脆也不再问细节，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硬得跟钢枪一样的家伙准是当场翻脸，还口不择言伤了凤的心。
“你不喜欢凤吗？”他问。
宍户不说话。
“不喜欢你那么宠着？朝中议事带着，出去应酬也带着，还亲自教他兵法武艺，求王上给他机会出去见世面。没人养的可怜孩子多了，怎么不见你对别人这么好？”
“当年不是他叫醒的王上才避过祸事的吗？是王上把他塞给我的。横竖也是一起在外面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……我一直把他当我亲弟弟！”
“你跟你亲弟弟手挽手？你让你亲弟弟给你洗衣服铺床？”忍足说起就气不打一处来，这人把上床之前的事都做尽了，临了居然不认账了。
宍户憋红了脸半天没回上话来。
“我听王上的意思，这次属意让凤负责押运粮草。发兵在即，你最好早一点想清楚，别把感情的事带到战场上。”
忍足说完就被宍户瞪了，“你自己的事都没解决好少操心别人了。”
“欸，不好意思我的事已经完美落幕了。岳人回来了，现在是城防军追逃使。”
忍足终于找到机会分享喜悦，殊不知宍户瞪他的眼神更凶了。他替凤出了气又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家事，起身要走忍不住又说道：“嗳，凤多乖的一个孩子，你真是不知足，当初养他的要是我……”
宍户“噌”地站起来，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把你捆马上带去前线！”
“别，我一个杏林出身的文弱书生可上不了战场见不得血。”见宍户已经隐隐有要真发火的迹象，忍足赶紧一推眼镜抬脚溜了。
身后的人愣了下“嘁”的一声气笑了，“‘文弱书生’？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带兵抄家血染王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。”
宍户率大军出发的那天凤还是去送了，高高大大的少年塌着肩膀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。
“宍户前辈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。
“在大军之前只有将帅和部属！如果你要谈私事就免了。”宍户扯着缰绳在原地打着转，脸上生硬的表情就和平日里在军营里训人没什么两样。
少年红着眼圈拼命忍着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滚出来，“属下一定能保障好后续的粮草供应，请大将军放心，也请……请大将军照顾好自己。”
若是放在从前，宍户会在马上弯下腰揉揉少年的脑袋，说一句“就当出去溜溜马，很快就回来”，可是这次他什么都没做也一句话都没说，几乎是带着嫌恶的眼神撤起缰绳转过身，朝着两侧蓄势待发的大军高声道：“出发！”
同来送行的忍足走过来拍拍少年的肩膀。
凤垂着头，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，“忍足前辈……我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忍足道：“相信我，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，不是真的讨厌你。给他点时间，让他消化消化。”
“如果早知道菊丸公子是青国细作，我也不会听他的话和宍户前辈表明心意……”
忍足立刻警觉起来，“菊丸私下找过你？”
凤点点头，“不过他除了这些私事没有过问别的！”
“军中朝中的事，他一概没问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旁敲侧击也没有？”
凤又仔细想了想，“没有。”
忍足一时间竟也有些意外，倘若是自己站在菊丸的位置，怎么可能会放过凤这样单纯的人，不过既然已经确认了菊丸的身份，只能庆幸他还没有对凤下手。
凤小声道：“其实……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菊丸公子是青国细作，他人还挺好的……”
“人好不好和他的身份无关，立场不同，再好的人也是敌人。”
“我听说……他逃走了。如果他被抓了，前辈会杀他吗？”
忍足知道凤问的不只是菊丸，还有一直以来藏于心底的疑问，他又想起这个孩子当年一度对自己极为畏惧，甚至连交谈和对视都要躲在宍户身后，他笑了笑答道：“如果没必要的话，不会。”
